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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73节  (第3/3页)
敢信,也无人肯信。    可他们不得不信。    谢氏的部曲浑身是血,亲手抱回了谢蕴的幼子蒙儿。    那是北府军东征的前一夜。    那一日,台城的灯燃到很晚。    谢瑾作为议事大臣,直到天边微微发亮之时,才终于出了宫门。    那一路,他枯坐车中,听着阿辛转述关于谢蕴的种种消息。    他脑中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,一幅又一幅,最终全都归于沉寂。    一个鲜活的生命,一个活生生的人,就这样死在了叛军那粗糙的、钝拙的、卷了刃的、沾满了血污的大刀之下。    她一定很痛。    谢瑾想到这里,心中又是一阵抽痛。    谢蕴的死讯太过突然,也令人意外。    直到很多天后,谢瑾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当日郗岑病逝,困于乌衣巷中的郗归该是何等地悲恸。    而自己那时在做什么呢?    在以为了王和之孩子考虑的名义,为庆阳公主与王贻之牵桥搭线。    当郗归在内院痛哭流涕之时,他正在与王定之兄弟推杯换盏。    而席间酝酿着的,是那封将在第二天一早,通过郗珮之手,递到郗归手里的和离书。    人世间的悲欢从不相通,除非身临其境,除非苦命相连。    谢瑾看着郗如瘦了不少的小脸,很想开口安慰几句,可又怕触及她的伤心事,是以竟不知该说些什么。    可郗如却并非为了痛哭而来。    行礼过后,她端庄地立在一旁,很有几分娴穆婉静的样子,行止间竟比从前更像谢蕴。    短暂的沉默过后,谢瑾轻声开口:“阿如最近可好?喜欢用什么菜?平日里喜欢做什么?”    郗如微微笑了笑,答道:“回叔祖父,阿如一切都好。姑母将我的饮食安排得很好、很周到。”    她一边说着,余光扫过了那卷翻来的《毛诗》,顺着谢瑾的话锋答道:“姑母为我请了几位先生,还亲自将我读《毛诗》,如今已经学到了《伐檀》。”    “《伐檀》?”谢瑾轻声问道。    那正是《硕鼠》之前的篇目,《小序》说,这首诗的主旨是刺贪。    “是啊,《伐檀》。”郗归随手拿过那卷《毛诗》,往前翻了两页,“诺,台城里的那群尸位素餐的‘大人’,若是对分田之事有意见,就烦请侍中帮我问问他们,‘不稼不穑,胡取禾三百廛兮?不狩不猎,胡瞻尔庭有县貆兮?’2”    不做农活的人,为什么要拿走三百束谷物?    不去狩猎的人,庭中为什么会悬挂着猪獾?    还能够是为什么?    当然是因为那是掠夺,是欺压,是位高权重、家财万贯者对平民百姓一刻都不曾停止过的剥削啊。    郗归与谢瑾在寂静的书房中久久对视,直看得他挫败地闭上了双眼。    他拼尽全力,去维持江左岌岌可危的平衡,可却总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,撕扯着,叫嚣着,要彻底摧毁这栋脆弱的高楼。    司马氏是这片江山的主人,可皇位之上的圣人,和他那见识短浅的兄弟,只会给江山社稷添乱。    世家大族是江左与生俱来的既得利益者,他们明明已经享受了这么多年,可却还是不肯收手,仿佛一个失去理智的贪婪妖兽般,不断地剥削下民,不断攫取着江左这可怜的生命力。    他们一个个地,在自取灭亡的路上拔足狂奔,丝毫不顾及江左的未来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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